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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龙傲天剧本改崩了 第11节

  两个许疏楼,表情大相径庭,叫她生出些奇怪的割裂感。
  她无法想象,当初那个天真娇憨,要所有人宠着护着的小公主,究竟是如何在漫长的时光里,变成眼前这位会照顾人、细心妥帖的大师姐。
  许疏楼一言不发,于是白柔霜安静地陪她看着。看着那位曾被许疏楼亲切地称为“萧叔叔”的新帝登基,改国号为“萧”,看着那个曾对许疏楼一见倾心的状元郎,也成了新朝的官。
  白柔霜不知道小公主有没有对这位翩翩少年郎动过心,若没有,大概是此事里唯一的安慰。
  这些东西太过惨烈,以至于白柔霜暂时忘却了自己的那份仇恨,专心地替许疏楼抱起不平来。
  “你……不恨吗?”
  “怎么不恨?”许疏楼看着那个状元郎,“最恨的时候,想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杀了,剥皮抽筋。”
  “那师姐缘何不受幻镜的影响?”再次目睹这场国破家亡,白柔霜不解她为何能表现得如此平静。
  “我进入心魔镜,不止一次了,”许疏楼解释道,“曾经每次元空秘境开放,我都要入内,就是为了看看父母、兄长,我怕有一日会忘了他们的模样,更怕有朝一日会忘了仇人的模样。”
  “你究竟是怎么忍住,不在幻境中挥剑的?”白柔霜显然已经想通了心魔镜的关键,她在幻境里忍不住出手三次,才导致和幻境中的自己合而为一,险些迷失。
  许疏楼沉吟:“个中缘由比较复杂。”
  白柔霜以为大师姐有什么修心的绝招,也许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自我挣扎的辛酸苦泪,正欲洗耳恭听,却听许疏楼坦然道:“当初想去现实里砍他们来着,所以心魔镜里就暂时忍住了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第13章
  当年恨
  “……那,那,”白柔霜结结巴巴地问,“后来呢?砍了吗?”
  “没砍,”许疏楼看向她,“要是砍了,你肯定听说过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没砍?”
  许疏楼笑了笑:“先出去再说吧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许疏楼挥了挥手,眼前皇城散去,又换成了白柔霜进来时的那幅青楼图景。
  这图景正停留在她与长俞仙尊离开的那一刻。
  “我还想再看一眼。”白柔霜轻声道。
  许疏楼没有问她想看什么,只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。
  白柔霜熟门熟路地走向后院:“我想看看,我被师尊带走后,兰姐那张嫉妒的脸。”
  眼前画面便鲜活地动了起来。
  月色下,兰姐跪在地上,看着他们飞走的方向,竟是流下泪来:“是我对不住你,霜儿,愿你此去,得道成仙,一生平安顺遂,再无需体会人间疾苦。”
  白柔霜一腔怒火,仿佛突然被架了起来,发也不是,收也不成,只能呆呆地站着。
  许疏楼踱步走到她身边,感叹道:“人性是复杂的。”
  白柔霜不想看她,眼前这位师姐,可是一位连国破家亡之仇都能放下的大圣人,白柔霜有些讽刺地想,她现在最不需要的,大概就是有人劝她放下。
  她咬了咬唇:“以你的性格,肯定是希望我原谅她了。”
  “当然不会,她对你做的事的确很过分,”许疏楼摇了摇头,“我既没经历过你所经历的,便没资格慷他人之慨。”
  “那就好,”白柔霜轻叹,“我真的很怕你张口就劝我,说你连那等大仇都能放下,我又有什么不能的。”
  “我的仇是我的,你的恨是你的,谁规定我的仇就一定重于你的恨?”许疏楼对她眨了眨眼,“我看起来有这么自视甚高?”
  白柔霜莫名被许疏楼的话很好地安抚了。她站在原地许久,才又叹了口气:“除了真实发生过的那些回忆,水镜当中一切,究竟是真是幻?”
  “我亦不知,”许疏楼摇了摇头,“你愿信它是真,它便是真,愿它是假,它便是假。”
  白柔霜想了想:“那我可不可以信兰姐的泪是真,母亲的狠是假?”
  许疏楼笑了起来,摸了摸她的发丝:“当然可以。”
  白柔霜仰起脸,似乎是怕眼泪流出来,此时正值夜色,她入目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。
  “原来那一夜的月色这么美。”
  眼前星空幻做白光一闪,所有画面再次破碎,碎片随风飘散,白柔霜也被水镜弹了出来。
  她第一时间去找许疏楼的身影,转身看到师姐在身后对自己微笑,才放下心来。
  恰在此时,不远处一道男声响起:“白师妹!你们也在?”
  两人循声望去,正看到凌霄门一行人御剑飞上山巅。
  白柔霜正有满腹的谜团亟待许疏楼解答,此时看到陆北辰,居然觉得他有些煞风景。
  陆北辰径直飞到白柔霜面前,以一个潇洒的收势跳下飞剑,看清她的模样后,微微一怔,关切问道:“白师妹,你哭了?”
  白柔霜下意识摸了摸脸,她在幻境里消耗了太多的泪水,此时眼眶红肿未消。
  陆北辰已经看向许疏楼:“莫非是有什么人,趁我不在时将你欺负了去?”
  萧雅紧随陆北辰身后,此时也踏上崖来,却不上前,远远地看着许疏楼,显见是在防备她。
  白柔霜连忙摇头:“没有,是我不小心落入心魔镜,师姐进去救了我。”
  陆北辰知道误会,脸色微微和缓,倒是他身后的萧雅脸色一变,右手搭上腰间兵刃:“许疏楼,你进了心魔镜?”
  连陆北辰都怔了怔:“萧师妹,你这是做什么?”
  “陆师兄,你很清楚心魔镜是个什么东西,也该清楚我和她的关系,”萧雅冷哼一声,“她许疏楼的心魔,除了当年家破人亡,还能有什么?她此时刚出水镜,心绪未稳,乍然看到我,你以为她会对我做什么?”
  许疏楼,萧雅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。当年父王母妃送她入仙门时,便提醒过她修真界有前朝皇室的人,要她小心提防。
  是萧雅的祖父覆灭了许氏皇族,作为当年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嫡公主,许疏楼难道心中真的没有恨意,真的不打算寻机报复于她?
  若两人易地而处,萧雅自认,自己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复仇的。进了凌霄门后,听说了大师兄和许疏楼的婚约,她几乎失色,后来看出陆北辰再三拖延,似乎无意于这桩婚事,她才放下心来继续留在凌霄门修炼。
  许疏楼尚未开口,白柔霜却忍不住不平道:“我师姐尚未对你做过什么,倒是你一直在咄咄逼人吧?”
  陆北辰很惊讶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向娇柔可人的白柔霜,她察觉他这份讶然,咬了咬牙,却不想后退。像大师姐这种滥好人,对门派中人脾气好些也就算了,可不能被外人给欺负了去。
  萧雅用眼尾扫过她,甚至懒得答她一句,轻慢之意溢于言表。
  无尘岛等人注意到这边冲突,他们大抵是有些护短的,看到有人对许疏楼拔剑,不问缘由,不分对错,飞奔过来后,立刻也拔出兵刃给大师姐掠阵。
  萧雅见状冷笑一声:“就算你许疏楼再厉害,凭你这区区几人,能打得过我凌霄门百名修士?”
  陆北辰蹙眉:“诸位师弟师妹,请给我陆北辰两分薄面,切勿冲动,有话好好说。”
  萧雅盯着许疏楼的一举一动:“师兄,你的面子单我给可没用,还要看你这位未婚夫人肯不肯给了。”
  那大概是不会给的,陆北辰清了清嗓子,站在两人中间,企图劝说许疏楼以大局为重,在秘境中起冲突实属不智。
  “萧姑娘。”许疏楼已经顺手甩袖拂开了陆北辰,走上前,将一方帕子递到萧雅面前。
  “这是什么?”萧雅没有抬手去接,只是警惕地低头细看,那帕子上印着她熟悉的宫廷印记,“萧国皇室之物?你是从何处得来的?!”
  “几十年前,我曾去过萧国皇宫,”许疏楼坦诚道,“我是去杀人的。”
  许疏楼没有说谎,当年她的确曾打算屠尽皇宫,斩尽杀绝。
  萧雅脸色大变:“你……”
  许疏楼随手放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罩子,不让其他人听到自己和萧雅的对话,才继续道:“当时,我落在皇宫里,正落在一个六岁的女孩儿面前,她大概以为我是什么神仙,没有察觉到我满身的杀气,反而问我,仙女姐姐,可不可以许一个愿望。”
  萧雅蓦地沉默下来。
  “她说她的皇祖父又为国事熬了一整夜,熬到咳血,她问我,可不可以保佑她的皇祖父健康平安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“我问她,你觉得你的皇祖父为什么要造反?”许疏楼缓缓道,“你祖父……萧君成他是我父皇最信任的将军,他们私下也是朋友,当初我每次见你祖父都要叫一声萧叔叔的,你还有一位姑姑是我的伴读,我曾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。所以才有此一问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“你还记得,她是怎么回答的吗?”
  萧雅怔怔接道:“那个女孩,她很骄傲地回答,因为前朝末帝是一个昏君,而皇祖父有能力让天下人过上更好的日子。帝王之位,自当能者而居之。”
  这话是皇祖父说过的,为了讨他的喜欢,萧雅从小便记得牢。
  许疏楼颔首:“然后她递给我一方帕子,让我擦泪。我说我没有哭,她说……可你看起来像是要哭了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“这就是这方帕子的由来了。”许疏楼再次递上帕子。
  那是萧雅和许疏楼的初次相遇。
  “……”萧雅接过那方手帕,心下五味杂陈。她当年毕竟年纪小,转头就把“见到神仙”的事忘在脑后。如今被眼前人提起往事,才知幼时遇到那位“仙女姐姐”就是许疏楼,而六岁的自己也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  “为什么?”
  为什么没动手?
  “父皇对我千般好,我理应为他复仇,可是……”许疏楼摇了摇头,“他对我而言是个好父亲,对母后而言是个好夫君,对身边人而言是个好朋友。我父皇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,让我如何放得下这份恨?可偏偏……对天下人而言,他不是个好皇帝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“而你祖父,阴险狡诈,以朋友之名欺骗我父皇。他杀伐最重,当年两军对垒时,我那女伴读曾被推到阵前,萧君成二话不说,亲手一箭射向自己的女儿,只是距离太远,准头弱了些,只削掉了她的半边耳朵,”许疏楼苦笑,“可他偏偏是百姓口中的明君。我若杀了他,怕是要对不住天下人了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萧雅知道这段往事,后来,皇宫失守前,前朝末帝知道大势已去,最终却放了萧家这个女伴读,让她自去逃命。
  萧雅内心一向是有些鄙夷前朝末帝这份宅心仁厚的,为皇者,没有点儿狠心怎么坐得稳这个位子?但这些话从许疏楼口中说出时,让她莫名感受到几分恻然。
  “最恨的时候,我也想过,天下人干我何事?他们选择归顺新朝,也一样该死,”许疏楼叹息,“可是,我终究下不了手。”
  那一日她失魂落魄离开皇宫,天上下了很大的雨,许疏楼没有使用灵力,就这样行走瓢泼大雨之下,有过路的行人撑伞送了她一程。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“我走过了天下,我问过很多百姓,萧君成他登基后清吏治、减赋税,百姓提起他都是称赞居多,”许疏楼叹息,“我只能认清一个事实,能让百姓过得好的就是好皇帝,与他的性情无关。孰是孰非要由百姓评判,也只能由百姓评判,我没有这个资格。再恨也没有。”
  萧雅说不出话来。
  许疏楼看向远方,眼神里有几分怀念、几分寂然:“其实当初哪有什么国破家亡,国没有破,只是改了国号,亡的只有我许氏皇族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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