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复杂的心绪 3

  「喂，程胜皝，你的手不要一直碰到我的手。」
  「靠，这你自己编的谱还怪我啊？写成这样最好手不会碰到。」他指着谱上，两人手一定会碰到、重叠的地方。
  「……」夏梦然没想到，自己编的谱会自己弹，这大概是现世报吧。
  当初导演请她编四手联弹的谱，她以为会请钢琴家来拍摄男女主角弹四手联弹的画面，便尽可能编得让两人的手不时的触碰、跨音域的部分，让画面看起来有些曖昧唯美。
  没想到现在是自己弹，她真想掐死几个月前编谱的自己，为什么要写这么多两人会互相触碰的小节。
  但是四手联弹的乐趣，跟一般独奏不同的是，要两人在同一架钢琴一起合作演奏一首曲子，如果没有任何触碰、跨音域的部分，就没有任何趣味和挑战性了，甚至分两台钢琴也可以。
  抱怨归抱怨，她还是认命地跟他练四手联弹。
  不得不说，虽然她觉得程胜皝的古典弹得不怎样，可是弹流行却弹得不错，把她编的谱的每个细节都弹了出来。
  由他负责踩踏板，他的右脚碰到了她的左脚，平常几乎没跟男生有近距离接触的她，感到一丝尷尬，但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工作、这是练习，碰到是不可避免的。
  她认真地看着谱弹奏，就怕不小心弹错，要让他跟自己再重来一遍，反观他的坐姿轻松多了，弹起琴来听起来也比她放松许多。
  「夏梦然，我们两个人情绪不对，合起来会很怪。」他说。
  「要不然该怎么办？」她问，她当然听得出来问题在哪，但重点是她跟他也没有熟到可以跟他轻松自在练习的程度。
  「这是爱情剧，对不对？」
  她点头。
  「演奏就跟演戏一样，假如一个人平常很内向，但如果他要弹一首滂薄的大曲子，他还能这么内向吗？所以演员们演戏，我们演奏曲子当然也要演戏，要演得像男女主角真的在弹奏时，有些曖昧、小鹿乱撞的样子，懂吗？」
  她是认同他说的话的，不过觉得由他讲出这些话有点违和。
  「好，那你想要怎么做？」她问。
  「很简单。」他的身子朝她靠近，两人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了，被他再缩短了距离，他揽住她的肩头，让她的脸朝自己靠近。
  在他与她的唇只剩一公分的距离时，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。
  「你做什么？」她推开他，恢復安全距离。
  「让你了解曖昧、小鹿乱撞的感觉是什么啊，你不是没什么恋爱经验吗？不实战一样你怎么会懂？」
  「你的方法还真烂。」她吐槽他。
  「难道你刚刚没有紧张、心动的感觉吗？」
  「完全没有。」她立刻否认，但其实她刚刚的确是有点紧张的，不过绝对没有心动的感觉。
  他夸张地叹了一口大气，「夏梦然，你这个人真的很难搞。」
  「我知道。」她很有自知之明。
  「看来就只能真的『练习』了。」他原本想自然地培养两人之间有些曖昧的气氛，但她完全不买单。
  他拿起剧本翻了翻，找出男女主角在弹奏四手联弹时的互动，两人视线对上互看、手不小心触碰到，女生缩回去的动作……他把细节都看了一遍后，开始拿起铅笔，在谱上圈圈写写。
  写完后，他指着在谱上写的地方，「既然你没办法自然演出男女主角曖昧的样子，那就只能一个指令、一个动作了，在我圈起来的地方，就要做那个动作，我们现在重复练习这几个小节，最后再从头到尾全部练一次。」
  「好。」她点头。
  他跟她先从开头几小节开始练，到了要互相对看的时候，他出声提示，两人互相对看，他给了她一个好看的笑容，但她双眼死鱼，努力不翻他白眼。
  「你真的不会演戏。」
  「我又不是专业演员。再说，我也不想对你笑，能边弹边照你的指示做就已经很不错了。」
  「好好好，你最棒了。」他也懒得继续跟她争辩，继续练下一段。
  后来，她真的都有照他在谱上写的笔记边弹边动作，如果不看两人的脸的话，是完全感受不到两人的温差，会觉得是一对正在曖昧的男女吧。
  最后终于练完，她伸了懒腰，很久没这么认真练琴了，觉得今天的练琴量已足够。
  「看你累得跟什么一样，我才累好吗？」他吐槽她。
  「跟无脑人练琴很累。」
  「喂，你说什么啊？谁无脑了？」他不满地说。
  「谁恼羞成怒就谁无脑。」她说。
  她没有管程胜皝怎么对她嚷嚷，背起包包离开他的工作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