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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了樱桃,绿了芭焦 第167节

  青豆白他一眼:“白痴,摩丝都没喷均匀。素素看上你什么呀?”
  丑死了。
  -
  夜里九点,灯火逐渐黯淡。顾弈和老三坐在改装过的雪铁龙里,等那两人出来。
  火车站人杂,人不能离车。等青豆这会功夫,少说凑上来十个人,以为是黑车。
  他们说的话没有字幕,顾弈压根儿听不懂,只能没礼貌地摆手。等了约莫一个小时,虎子和青豆才上车。
  他蹙起眉宇:“你们吃什么了?”
  虎子:“哟,这都被你看出来了?”
  顾弈掰过后视镜,看向程青豆:“从对面走过来,你们一直在咂嘴。”
  那块小长方镜子里,两人目光一对,恰一束车尾灯刺入镜子,青豆顺势避开了。
  虎子嘿嘿笑:“青豆起了个疹子,估计是上火,我带她去喝了碗凉茶。”
  顾弈问:“味道怎么样?”
  青豆:“难喝死了。”
  报纸上都是骗人的。她从小在报纸上看广州人喝凉茶,羡慕不已,多年来幻想为可乐的味道。真喝上那刻,毫无准备,喷了虎子一脸。她一路吐舌头,顺便收回了对广州的一见钟情。
  虎子切了一声:“我告诉你,你在广州生活,没这东西不行的。”
  开往零配件厂的路上,他们买了箱啤酒,一袋捞汁凉菜,虎子说,等会回去炒个花生,舒坦地喝场老酒。
  顾弈问青豆,第一次出远门顺利吗?
  话音一落,虎子哈哈大笑,一个劲搡青豆:“顾弈知道你要来,跟我说什么吗?”
  青豆好奇:“什么?”
  驾驶位的顾弈重咳一声,制止虎子:“喂!”
  虎子哪可能理他,坐直身体,两手一本正经往膝上一撑,模仿起顾弈严肃的神情:“‘火车站这么挤,她这么小个人,被踩死了怎么办’?”
  青豆憋住鼻尖酸溜溜的笑意,干巴巴哼哼了两声。
  老三见大家都这么自然,有点不好意思,扭头硬跟青豆问好:“你好。”
  青豆也注意到了他:“你好,我们打过电话是吗?”
  老三忙不迭点头:“对对对。去年冬天你打电话来,上来就问我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。”
  青豆羞:“我以为是顾弈......”
  “后来顾弈回来,我跟他说,你女朋友气我接电话慢。”
  顾弈低笑。
  老三继续道:“然后他说,她不可能生气的。”
  虎子笑得拍大腿:“确实!能让程青豆生气的人还没出生呢。”
  老三松了口气:“那就好,我还以为顾弈敷衍我呢。”
  -
  顾弈和老三前天晚上到的,昨天白天两人逛了人民公园,吃了两顿广式,今天在厂里躺了一天。来接青豆之前,他们三个男的唱了三小时卡拉ok。
  青豆趴在窗口,好奇地扫过特色的骑楼。“你们谁唱得最好听?”
  “我啊!”虎子说。
  “都挺好听。”老三谦虚。
  顾弈嫌弃老三在姑娘面前那不自在的劲儿:“装。”
  青豆问,卡拉ok里唱歌好玩吗?
  他们三个意犹未尽,当场给她来了一场狂欢演唱会,从尹相杰唱到崔健,从刘德华唱到黄大炜。车里没有任何背景音乐伴奏,他们毫无章法的和声把青豆逗得加入了歌唱。顾弈正在开车,注意力不在这上面,唱得最少。但偶尔哼进去的那几嗓子,青豆都有认真听。
  她客观判定,他唱得最好。
  约莫三十分钟后,四周黑了。她奇怪,几点了,开多久了,怎么没灯了。
  虎子不会用嗓子,没几首已经哑了,“这和几点没关系,乡下地方,太阳落山就黑了。”
  黑暗持续了一个半小时。青豆在他们的歌声里睡着了。车厢里味道并不好闻,充斥机油和腥气,但她睡得很安心。
  迷迷糊糊醒来,老三在哼《你把我灌醉》。虎子投入,高chao处跟深情荡漾一嗓子,唱完踹驾驶座一脚,“都怪你刚刚点这歌,害我想我婆娘了。”
  顾弈骂道:“也好意思说?我他妈唱一半你就把话筒抢过去了!”
  青豆听着听着,又栽入梦中,再醒来,车静止在黑暗中。
  她吓了一跳,撑起身体,副驾上的顾弈回过头来:“醒了?”
  青豆捂着心口:“吓死我了。”她嘀嘀咕咕,嗲声嗲气讲了今天火车上那个男人,“我刚梦里都是他。”
  顾弈:“你都看出他是骗子了,还跟他说什么话啊?直接叫列车员啊!”
  “我没有证据,怎么叫?人家也是买票上车的啊。我对面有个拎皮箱的中年男人一直踹我,提醒我。哎,我知道他不是好人,但又好奇这种人都是说什么骗人的,就配合地听了下去。”
  顾弈:“你真牛......”看来平日热爱读社会新闻,没事疑神疑鬼也不是没有用。
  说完,青豆醒了。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:“广州好热啊。”她睡得身上都湿了。
  顾弈腿架在大开的车门上,摇摇头:“算了,没事就好。”
  青豆下车,环顾陌生空旷的厂区:“到了?”
  顾弈拍口袋摸烟,“嗯。虎子炒花生去了。”
  “哇!我们可以喝啤酒吹牛皮了!”青豆正好补了个觉,想想都幸福。
  顾弈懒洋洋地抖腿,“哼哼,你知道他从哪一步开始的?”
  “什么?”
  “他现在在剥花生......”
  漫天繁星下,顾弈的腿毛闪着荷尔蒙的光。青豆噗嗤一笑,吹动了几根。他大抵没有察觉,把烟塞到她手上,说帮他拿一下,手抄进裤袋找打火机。青豆怔怔出神,对那腿毛微剌的手感生出痒痒的欲望。
  他又笑:“老三在帮他生炉子。”
  “......那大半夜还吃什么花生啊,别吃了。”
  顾弈:“明天我们就得走了,大后天有谢师宴。”
  “这么快?”
  “嗯,所以我们今晚我们不睡了。明天火车上补觉。”
  他拉开手套箱,手钻进去,试图摸出个打火机:“好像落卡拉ok了。”
  青豆眼睛一亮,回到后座,从坐垫夹缝里找到刚刚膈她屁股的东西:“这里有一个!”
  她笑嘻嘻递到他跟前,空着的那只手往后掠了掠发丝:“喏。”
  他顿了一下,不耐烦地四指一抓,不知有意无意,挠过青豆的掌心。
  青豆:“我帮你点吧。”她只是展示给他看,没想到他接了过去。
  他衔上烟,急促连按好几次打火机,“不用。”
  “啪啪——啪啪——”
  打火机爆出的火星在夜里亮了又暗,好不容易稳住一簇火星,没点燃,反被一阵晚风吹熄。
  顾弈的气息都烦躁了。
  青豆摊开手掌,轻声说:“我来吧。”
  顾弈蹙起眉宇,躬身抵御那股持续的微风,又连按数下。
  青豆见他不理她,生气地双手抢夺,非常轻松地握到自己手中不算,还从他嘴里夺下了烟。
  她抿住烟,拇指揩掉打火机上的垢腻,左右摇晃,单手一拢,很顺利地打上了火。她恨恨地吸了一口,吐出烟雾,“我让你回我电话,你后来为什么没回?”
  看到梨膏糖,她又原谅了他。算算时间,等他差不多到宿舍了,青豆去到电话,想跟他说话,想祝他生日快乐。接电话的人说他不在。青豆让人转达,回来了给她回个电话。结果,下一份音讯是四月寄来的一张照片。他没有回电话。
  都过去这么久了,本来就算了。但青豆看他刚刚那样,不由又来火了,非要跟他讨要个说法。
  他迷失在青豆吞云吐雾地迷寐中。听她质问,下意识回:“那你有没有更想我?”
  青豆失语,一口烟堵得眼前发晕:“啊?”
  他勾起嘴角:“开玩笑的。”说着,勾勾手问她要烟。
  青豆用力含了一口,将湿漉漉的烟蒂反手塞至他唇瓣,“有。”
  他鼻腔呼出白雾,“嗯?”
  “我确实很想你。”
  他抖落烟灰的动作一顿。
  青豆漾起酒窝,老老实实,“所以来找你了啊。”
  月光融融,烟雾蒙蒙。
  他们四目对视,如入无人之境。
  青豆望着他起伏的肩膀,仿佛透过衣料,看到火树银花在他的肺腔闪耀。
  身后虎子人字拖的踢踢踏踏完全被他们忽视了。“老三在炒花生了,豆子,给你烧了壶热水,等会给你洗澡用。”走近两步,继续说,“抽烟干吗非得在这里抽啊,走走走。”
  青豆不悦:“你以后不可以这样。”
  顾弈呼吸急促,想要解释,又咽了回去。他这学期下到西南最偏远的农村,别说电话了,连出行都非常不便,每日都要爬山。他是五月才得以回到的城里,好不容易才问到她工作的事。他打去她家的电话,就是回复她的电话。
  “你再这样,我肯定会生气的。”她计较顾弈说她绝对不会生气。
  顾弈弯起嘴角,顽皮地笑了。
  虎子催他们:“干吗呢!起来啊!有话进去说,又不是不让你们说。”
  青豆伸出手指,叮嘱他:“知道了吗?”
  他往嘴里送烟,一口接一口,目光始终灼在她的黑瞳和酒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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